【沙李】似是而非（十三）
前言：调整了一下时间顺序，依旧部分台词来自原剧。
十三
离了大风厂，不好再耽误京州市市委书记的周末时光，沙瑞金目送李达康乘了专车离开，随即和陈老登了开往陈海所在医院的巴士。
从巴士到医院，从医院到病房。沙瑞金边走，边给陈岩石透了底。
透这陈海的车祸是被人暗害的，透汉东省的干部群体水深。深得他没亲自探一探，还真不好意思来医院见他们陈家父子。然而陈岩石边看眼前的省委一把手道歉，边看那接任不到四个月就白了的两鬓。心底一阵不好过，他抬起手示意沙瑞金别往后说。
“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小金子，你能有这份心，我和你王阿姨就说什么得谢谢你。”
“陈叔……”
没给沙瑞金再多客套的机会，陈岩石张口换了话题。
“金子，今天到这会儿，我有话要问你。”
沙瑞金习惯性坐直了身子：“您问。”
你跟那达康书记到底什么关系？
陈岩石的问题还没出口，沙瑞金来的路上就猜了心知肚明。如今陈老终于问了出来，不知为何，一直提着心的沙瑞金，反而松了口气。
他没直接回答。
他反问从小就望着自己长大的陈叔叔。
“您觉得，李达康是个什么样的人？”
到底是做了领导，都学会用问题来应对问题。陈岩石内心感慨，瞧那沙书记笑得四平八稳。
“好人。”
忖了几秒，陈老半点没保留自己的看法。
“能干事，愿意干事……还讲良心。”
“就是一双耳朵生得太堵，一双腿跑得太快。这种干部要是没个人拉着，容易走歪。”
短短几句，鞭辟中肯。
听到沙瑞金耳朵里，一时竟不知该点头微笑，还是该摇头苦笑。
抬起脑袋，他见陈岩石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偏不倚，好像要捕捉自己的每一丝动静。八十多的老革命，一双看惯了世事的眼烛火洞明，照得沙瑞金自觉无所遁形。
他索性摊牌。
“那您看，我能不能拉拉他？”
“陈叔，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
“陈叔，你们汉东真有您说的那么好吗？”
“陈叔，我要升大四了。”
“陈叔，我前几天在学校里碰见一个新生……”
“……”
沙瑞金话音落地的那一秒，陈岩石三十年前早已朦朦胧胧的记忆好像突然就鲜活起来。
他也用问题回答问题。
“这李达康是不是也是你们汉东理工大学毕业的？”
原定周五夜晚的工作，全部推掉。
汉东省懒政干部学习班第一个试点，在京州，就在京州市市委书记李达康的亲自主持下，轰轰烈烈地开办了。
视频里的李达康一身西装，是“一·一六”新闻发布会和第一次省委常委会后，沙瑞金就再也没见过他穿过的那套。画面特写仔细看，甚至连领带都还是上次的蓝纹白条。
——这人太不懂发挥自己的身材优势了。
拿拇指指节比了比视频里京州市委书记可能就A4纸那么宽的腰，沙瑞金沉沉叹气。然而没等他把气叹完，画面突然卡顿。
“诶，怎么没有了？”
指甲盖敲了敲毫无反应的屏幕，沙瑞金皱着眉，把手机递给主动接过的白秘书。
白秘书瞧了两眼，就解释大概是因为现场直播，信号不太好。
“你们这看什么呢？”
纪委田国富书记的饭后散步，一下散得老远，散到有两人放着球不打，凑板凳上看视频的篮球场。
“我们在看达康同志——”的腰，“在懒政干部学习班上的重要讲话。”
咬住了舌头，沙瑞金弯着眼笑得正大光明，回答不速之客的骤然发问。
“李达康有什么重要讲话？”
拽了个板凳坐下身，田书记一双眉毛挑得老高，也给自己挤了个观众席的位子。
然而沙瑞金也不直接答他，只是单单用了一个形容词。
“精彩。”
视频播完，果然精彩。
云端存了拷贝，沙瑞金便嘱咐白秘书等会发一份发到自己手机上，却没想到一路跟来的田国富，也要了一份。
他也认真地学习学习，田国富张口就是揶揄。
揶揄得沙瑞金想接句，然后茶还没咽下去，就只见省纪委田书记的脸色随落座的身躯沉下来，揭开两人真正要谈的话题序幕。
他说，李达康这样的一把手干部，最大的问题，其实是权力缺乏监督。
他又说，你看李达康同志的前妻出了问题。
他还说，一不小心，达康同志就容易愧对了党和人民。
于是，沙瑞金也回他。
把那位软弱的京州市纪委书记换下来。
换吕州的易学习顶上去。
最后还来一句，你很欣赏他。
‘欣赏’两个字一出，就把他这位缘分不浅的老搭档逗笑了。
——你知道我欣赏谁啊？
这句讲了。
——我看你欣赏李达康还差不多。
这句没讲。
从位置上起身，田国富摇摇头。走到省委一把手办公室的窗前，他话锋一转。
“瑞金同志，你看那是什么地方？”
沙瑞金都不用站起来。
“篮球场？我们不是刚从那儿回来。”
田国富也不回头看他，几句话，省纪委书记拨散了沙瑞金的一头雾水。
在他到来之前，这是网球场。
因为赵立春喜欢打网球。
然而就在沙瑞金上任不到一星期内，改了篮球场。
这并不违纪，田国富强调，但不违纪，是不是就能铜墙铁壁，挡了人投其所好呢。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这话说得隐晦，却也说得大胆。
字面和表下的意思领悟到省委一把手的脑海里，总让他警觉田国富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但这颗石子的投下，还真没有引起沙瑞金心底太大的波澜。
楚王好细腰，好的是三千弱水。
沙瑞金独取一瓢。别说饿死，那一瓢要真知道自己这点心思，只怕明天就能吃胖给他看。
但场面话还是要讲的。
“你提醒得对，提醒得很及时。
“过段时间，我通知李达康，你和易学习谈谈。”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