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月&谈无欲】桃李

前言:这次除了蝶月,连BL的CP向也没有。谈哥中心,皇龙纪退隐后的一个有关蝶月的脑洞。不喜勿入。


正文


“我想让小虫拜你为师。”

丹红艳丽的折扇啪的一声合上,敲入说话之人的手心。沏着茶的谈无欲听着这话似是冲着自己,细长的眉毛霎时拧成了一线。他放下杯盏抬眼望去,只见自己这暌违多年的好友也正盯着自己,英姿俊丽的脸上,不带一丝或玩笑或调侃的假意。

“……无论是武学还是才情,这世上能胜过你夫妻二人的能有几人?再说,谈无欲如今功穷运尽,好友你又何必为难一介废人?”语毕,白发道者悠悠起身,行至浮光亭的檐子下,看那如水月色下的斑驳竹影。

衬着明月幽篁,公孙月只觉友人重重黑纱下的身骨愈发瘦削嶙峋。她思索着开口,“我和那蠢蝶的武学,都是些要人血要人命的狠路子。而小虫虽眉眼像极了她那不争气的媳妇脸爹,但性子却是学了我早年的十成十。这样下去,我总怕……”原本爽朗清亮的嗓音,随着出口的话语逐字犹豫,逐句低落。

察觉到那萦绕好友多年不去的梦魇又阴魂不散地袭来,谈无欲拂衣转身,“你多想了!”

一声沉喝,瞬间收敛公孙月的心神。“是我失态……”言毕,折扇展转一开,便又是当年那个文武风流的丹枫公子。“总而言之……这蝴蝶国的日子虽然平安喜乐,但以小虫的性子,不可能让自己困在这里一辈子。我和蝴蝶君能留得住她一时,却是留不住她一世。倒不如让她先跟着你历练几年,省得以后出什么岔子。”话音未落,一双眸子便牢牢盯住眼前人的反应。

谈无欲没有略过那眼底快要溢出的恳切,两难地闭了闭眼。片刻,他终究又坐回了之前的位子,继续沏起了方才没沏完的碧螺春。

“蝴蝶君舍得?你可询问过他的意思?”

闻好友提及自己那夫婿,公孙月却是一反常态地摇扇笑了开来,“你这回倒是失算了!”

至此,谈无欲豁然明晓八分,但还是由着友人继续说了下去。“拜师这件事,本就是那只蠢蝶的意思。”虽然口呼着蠢蝶,但那脸上原本疏浅的笑意,却是分明深刻了起来。

见友人这番情态,谈无欲不禁愣了愣。这男女之间的相处……只怕自己到今日,也是难以体会、难以明白——脱俗仙子内心腹诽。腹诽完,他倒也是受对面之人的感染而轻笑了一声,“吾不远千里,跨洋越海来拜访好友,好友倒是给我准备了这样一厢好礼。”语毕,便将手上刚沏好的一杯递于公孙月。

听他这话,应是答应了。公孙月掩上折扇,将其放于一边,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杯盏。她仔细嗅了嗅自那碧绿里溢出的香气,随即弯起嘴角开口言道,“礼尚往来,好友定是不会亏待了我家小虫……倒是怕那不懂事的丫头拖累了月大才子~”

“哈,”听着好友的抬杠,谈无欲毫不掩饰地一哂。可正当他想回点什么时,却是硬生生被两声呼喊给骤然打断。

“娘亲——!”“阿月仔——!”

一声稚嫩,一声成熟,却是都带着藏不住的喜悦和思念。

谈无欲只觉眼前一片金红飞舞,晃得人眼花缭乱。眨眼间,对面好友的肩上便趴上了一只极占视线的巨型‘蝴蝶’,多年不改的朱衣金发,多年不改的……媳妇脸。谈无欲再一次感叹,好友用来形容蝴蝶君的用词真的是比他人精准上万倍。就连当年识人无数的秦假仙的那声‘钱蝶’,比之‘媳妇脸’,只怕还是要逊色上几分。

“阿月仔,你找借口支我出去就是为了陪谈无欲陪上半天,你好狠的心!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孤男寡女共处一亭¥#%&@……”

“啪——”扇柄往那金色的发旋上重重一敲,大千世界,终得宁静。

这时,另一声呼喊的主人才呼哧呼哧地跑进了亭里,小小的身子喘着大大的气,“蝴蝶君…你……你用轻功……你作弊!”气还没喘匀,低头扶膝还站不直的小家伙就开始抱怨自己的爹亲。

这一声骂,倒是将赖在公孙月身上装挺尸的蝴蝶君给激了起来。只见这个年纪大概已是恐怖数字的成年男人,竟像幼童一样同自己不到十岁的女儿狡辩起来。“你爹我哪里用了轻功,不过是腿比你长,步子迈得比你大而已。本来就是你自己腿短,输了还不服,啧。”言毕,金发男子还扮了个鬼脸。

“啪——”这一下更重,敲得蝴蝶君彻底没了声音。“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计较,蠢蝶你真是越活越回去!”将扇子从金发脑袋上收回,脸上浮了层薄怒的公孙月咬牙切齿地骂了骂,接着便把小虫给揽到了面前,摆出一副严母姿态,问她这一天的经历——果不其然,又是一堆不知从哪惹来的麻烦。

一旁的谈无欲一边抿着茶,一边不动声色地将眼前的嬉笑怒骂收进眼底。他心想,这大概就是世人常言的天伦之乐吧。非是谈无欲未曾见过血浓于水的天伦至情,只是在那些风波不断的日子里,无论是怎样的至情,最后都难免被那江湖臭气给染上了污、抹上了泥,再不得纯朴干净。思及此,谈无欲忽觉自己似是一瞬间想起了许多事、许多人,可正要细想,却又好似什么事、什么人都没想起。

他放下心中无谓的念头,继续打量着面前的一家子。只见自己的好友已停下了训话,转而一一询问起蝴蝶君金铺里的琐碎事,时不时还问问自己的建议。

说到金铺,便要从当初蝶月退隐后说起。那年,两人远渡重洋回到蝴蝶国后,便借着从阴川里带出的钱财盘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店面,打算做点正经生意来经营生计。有了在笑蓬莱打杂的经验,公孙月本来是准备开个客栈或是酒楼什么的。奈何终究是拗不过蝴蝶君对黄金的喜爱,开了家不大不小的金铺,专营首饰……

铺里的事交待完,小虫就又拉起蝴蝶君在院里斗起了蛐蛐。公孙月和谈无欲倒是就呆在亭里悠悠地看着,谁也没再提拜师的事。

 

夜深露重,已是两更。

闭目躺了许久,却仍是不见困意,谈无欲心想——索性起身披了衣,秉着烛火,多看看这蝴蝶国的书籍。可还没等他将念头付诸于行动,一阵细小的窸窣声便由地面沿着床沿爬进了他的耳朵,警觉的身体霎时绷紧。

“……无欲叔你睡了吗?”散着发的小脑袋自那悄悄打开的门扉里探了出来,晶亮的眼眸眨巴眨巴,意欲从那一抹漆黑里勾勒出想找寻的身影。

谈无欲卸下了气劲,“……小虫?”他拢了拢衣发,直起身来。

小丫头听见有了回声,面上一喜,随即掩了门,蹑手蹑脚地摸到床边来。“叔叔,这么晚你还没睡啊?”

纵使睡了,让你这小家伙这么一扰,也得醒了。“蝴蝶国与中原相去太远,日夜竟是颠倒相反。一时没习惯,入不了梦。”

“那中原……现在应是白天?”小虫顿时被勾起了兴趣。

白发人笑了笑,“是啊……”语毕,衣袖一挥,案上的油灯霎时大亮。

“别——!”只见小虫忙捂了眼睛,却仍用空余的那只小手摸索着去搭桌上的灯盏,眼看就要撞上锐利的案角。谈无欲忙熄了灯火,长臂一捞,便将那冒冒失失的小丫头捞近身旁。

小虫见灯熄了,便撤下手来,贼眉鼠眼地比了个“吁”的手势。“我偷跑出来的,要是点了灯被娘发现,就死定了。”

闻言,谈无欲又是一阵嘴角上挑。而身边的小人却是小脑袋低沉下去,“爹娘从来没与我讲过他们的过去,也不提中原的任何事。从小到大,我就只从无极阿姨那儿听到过那么一点点的只言片语!明明中原就是娘亲的故乡¥#%……”

稚弱的声音逐渐高亢——哈,现在倒是不怕引来娘亲了。谈无欲听着小丫头的连连抱怨,回想起白日里好友的一段交待……

“……平日里,我与蝴蝶君从未谈论过从前的任何事。不是不能说,只是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起。再者小虫之前才半大的个孩子,让她知晓这些,有害无益。如今你来了,她越发好奇得紧……只怕是要偷偷摸摸找你,问个清楚明白。若是她真问了,好友你……尽说无妨。”

…………

好友,你还真是给吾出了个难题,谈无欲轻叹出声,“你若想听,吾讲便是。”

骨节分明的手指扯起被单,拢住小孩光裸在外的双脚。打点好这些,他闭目思索了半会儿,绛唇轻启。

“……从前,中原武林里,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名唤黄泉赎夜姬……”

 

还记得无忌天子尚年幼时,怕黑怕得厉害,以至夜夜难寐。八趾麒麟懒得管,只好由着自己和素还真想法子。师兄弟两人争了数日,最终得出的办法,依旧是俗得不能再俗的讲故事。而这故事由谁来讲,又是长时间的抬杠争论……可争到了最后,还是由谈无欲接过了这项重担。原因只有一个——素还真爱死了讲鬼故事。

因此,他便只好夜夜如此时一般把无忌揽在被里,讲那些市井里流传的演义与他听,直到他困得睁不开眼为止。奈何素还真仍是野心不死,白日里竟捡着漏就讲鬼故事于无忌听。出乎意料的倒是,这么以毒攻毒一折腾,无忌倒是再也不怕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而正当谈无欲以为自己再也不用继续这差事之时,无忌却说是习惯了夜夜听那枕边的故事入睡。别无他法,谈无欲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讲下去,日子一久,倒也练就了一手毫不逊色于说书人的嘴上本事。

 

口上正说到丹枫公子被封金身,眼底一瞥,却只见小丫头已蜷成一团呼呼睡去。到底还是累了,谈无欲好笑地想着,又长吁了一口气。故事在这里戛然而止,未尝不是件好事……小小的脑袋还没猜出,那开头里看似毫不相关的女魔头,究竟与自己娘亲有着怎样的联系……

胸腔忽地一阵沉重,重得谈无欲彻底没了睡意。他披了衣下床,缓步踱至窗棂前,犹豫了片刻,还是抬手将其推开了一丝细缝,只见那灰暗的光线挣扎着冲进来,刺破了房内已沉寂许久的黑暗。

此时,应是五更,恰是小虫平日里起床练基本功的时辰。

打量了两眼榻上正做着黄粱美梦的稚嫩睡颜,白发人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蹙了蹙眉,却终究是没打算将其叫醒。

只见他又阖上了那条细缝,边阖边叹了叹气,抿了抿嘴角。

时辰尚早。

 

清晨,卯时已至。

遍寻不到自家倒霉孩子的蝶月二人终究是找上了看似没起的谈无欲的厢房。轻叩几声,皆不闻有人应答。想到好友本就不是介意酸腐礼节之人,公孙月推掌便启开了门。

出于奇妙的血缘本能,不消一眼,两人便瞄到了榻上留着口水还不肯醒的自家丫头。

“你——!”公孙月只觉有把火自腹底一直烧到了喉咙。眼瞅着她正要大步地向着床榻的方向迈去,蝴蝶君忙伸手将其一把拉住。“阿月仔,你先等等!谈无欲不见了!”

听他这么一说,公孙月才发现自进门开始,她就不曾在这房里看到过一眼好友的身影。只见蝴蝶君扬手一挥,不知何时出现在床头的信函便飞至了他手里,又被递于公孙月拆开。

偌大的白纸,只余了两字——「三年」。

倒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不干脆,公孙月握着信函,不知该笑该叹。

凑过来看清了纸上留下的字迹,蝴蝶君叽里呱啦地张开了嘴,“不告而别也就算了,竟然还让这丫头再呆三年,让她继续没日没夜地跟我抢阿月仔抢三年¥%#……”

公孙月抚了抚额,转身欲骂,却是撞上了某蝶脸上还未来得及掩饰的如释重负。

这只蠢蝶,到底还是舍不得……心中一软,公孙月不禁往后几步,侧过头靠倚在了男子的肩上。

“再抖就不靠了!”察觉到鬓下身躯的剧烈颤动,公孙月不耐烦地添了句,立时见效。随即,两人便都把视线投向了榻上打了个滚却还没醒的小家伙,也不喊她,就这么静静地望着。

就这样……一个伫着,一个靠着,一个似是不知白日黑夜地睡着,直到日上三竿。路过的下人见了,也只觉老爷夫人恩爱异常,未作多想。

但事实上……

腿有点麻了,但难得阿月仔这么主动,阿月仔靠多久,我蝴蝶君就站多久!——伫着的。

昨日夜里有点落枕,现在脖子僵了起不来,那只蠢蝶怎么还站着!——靠着的。

爹娘怎么还伫在门口,醒了肯定要挨骂,我还是多躺会,无欲叔快来救我!——看似睡着其实早醒了的。


远处,已踏上返航船只的白发道者却是一个激灵,打了个喷嚏。

“较之陆上的气象,海风果然更为猛烈……根基比不上往前,倒是没想到连风寒都抵御不了。”

说完,便抬脚踏上了整艘船最高的地方,遥望海那边的未知,任狂风满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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