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翻/麦藏】Bend, Bow, Break(第一章)

CP:杰西·麦克雷/岛田半藏【斜线可能不具有攻受意义】

授权:null

简介:杰西晚上无法入睡,而碰见岛田半藏只让一切变得更糟。

译者的比比:和Saint Cowboy是同一个作者,不过这篇标明了慢热。目前只有一章,但我比较闲就悄悄要来授权翻了。翻译的更新尽量保持在作者更文的一周内。一万多字实在校对不过来,如有纰漏欢迎指出。


第一章


杰西到哪儿都能睡着,这是他在加入暗影守望的那些日子里仍能保持理智的秘诀之一。靠在柱子上用维和者做枕头,外面的枪林弹雨也不能阻止他在安全屋里睡得跟婴儿一样。没有任何东西能夺走杰西·麦克雷的八小时睡眠。帽子拽下来遮住脸,他就陷入梦乡。这曾经可是项几乎没让他失望过的好技能,直到他搬进了新的基地。


现在的杰西如果能在半夜三点前闭上眼睛他就忍不住谢天谢地了,要知道他从来都不是那种即使没睡好也能正常表现的人。除非灌下十几杯咖啡,没睡好的杰西·麦克雷跟废物没什么差别。训练以外几乎没什么东西能消耗他的精力来帮得上忙,这让牛仔更不能好好休息。他只来新基地报到了两个星期,就开始成天盼着能提起枪出任务了。然而不幸的是,这在近期内都不太可能。


“我们的下一步动作必须小心考虑并充满策略,”当杰西恳请着求告知外出时机的时候,温斯顿这样回答。“这是一个关键的节点,我们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


换句话说,他也不知道。


但这并不是说新基地有什么不好。虽然相比位于瑞士的曾经那所,新的基地小又隐蔽,藏在北方的一个角落来躲避大众的视线。但事实上,在内部它们差不多一模一样。而正是因为它们太像了,那些仅剩的不同之处反而时不时让杰西恐慌。首先,他的房间几乎是完全照搬的从前那所。然而当他徒劳地蜷成一团,想要抵着原本在自己右手的墙入睡时,他的脚却总是一次又一次撞到那边上的桌子,因为记忆里它应当在房间的另外一侧。接着,当他走进那些熟悉的基地走廊,拐角的时候牛仔总以为会碰到暴躁的莱耶斯又一次因为什么事想要狠狠教训自己,然而最后,他只是又遇上一名想不起名字的新守望先锋成员。


这比从前的一切都更能让他崩溃。他能理解战斗:它们直截了当。你打坏人,坏人打你。但这个……他不能解释自己身上的这股沉重。而牛仔从来都不擅长和自己不能解释的东西好好相处。


这就是为什么杰西发现自己在凌晨两点傻兮兮地坐在基地厨房的原因。看似熟悉然而实则不对的房间让他感觉恶心。彻底放弃睡眠,他点燃一根雪茄,慢悠悠地让它在自己的五指间左右穿梭,然后看着那些升腾的烟雾飘荡着穿过头顶的排气扇。


微波炉叮的一声差点让牛仔从座位上跳起。热牛奶,显然有助于睡眠。他小心翼翼地把它从电器里取出来,然后打开一小瓶波本倒在了热得冒泡的杯子里。通常杰西只需要波本就够了,但加些牛奶——大概能让他半夜跑出来独自喝酒的行为看起来不那么令人害臊。


灌下一大口,他挤出痛苦的鬼脸,接着又耸了耸肩继续喝。反正这绝对不是他喝过最难喝的东西。


这时,通向露台的玻璃门突然打开,发出的声响让杰西顿住手上的动作。抬起头,他看到了源氏的哥哥——半藏,踏进了室内,手上还不知道为什么握着一把扫帚。看到麦克雷坐在吧台上的身影,武士停了下来。


“你坐在暗处干什么?”半藏尖锐地发问。这听起来就像是一则指控,言语中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就好像麦克雷才是那个新来的,半夜里偷偷溜出来,还拿着把见鬼的打扫工具。


“出来喝杯夜酒而已,”当半藏看起来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个充足的理由时,杰西又指了指面前的杯子。“喝点能帮助我入睡的东西。”说着,他示范般又灌下一满口,还竖了竖拇指。


然而等到半藏的神情瞬间变成了某种厌恶,杰西才意识到一些牛奶粘在了他的络腮胡上面。用手背擦了擦嘴,牛仔露出一个无辜的微笑。


“看看,我的胡子也有了圈白色的胡子。”杰西原以为半藏已经不能做出更轻蔑的表情了,然而武士立刻成功超出了他的期望。


半藏差不多是和杰西同一波到达的基地,但今晚却是杰西事实上第一次在自己到来后见到对方。他意识到此刻自己大概没给出什么最好的第一印象。


“我或许该介绍一下自己,我叫——”


“我知道你是谁,”半藏突然打断,并且明显不打算为自己的回答多作解释。


“好吧,”杰西收回被对方故意无视的手。没有携带他那一贯不离身的弓和箭筒,半藏看起来比当初和源氏一起到达时要矮小。杰西毫不怀疑眼前的武士能狠踹这儿任何人的屁股——毕竟他也听过不少关于岛田家年长继承人的传奇往事——但看着对方这一身居家的打扮,让半藏给人感觉不再是令人畏惧的驭竜者,反而更像个普通的人类。


“所以,呃,你为什么拿着扫帚?”


“我在做扫除。如果不是你无知,那就是你不知道一把扫帚的功用在哪儿。”


“什么,不,我当然知道,”杰西有点吃惊地辩解。“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在这个点做打扫。”


“这地方太脏乱了,我不认为有任何人在重新建立后试图去做过清理。”


“这儿也没那么坏。至少没有老鼠,等有老鼠了你才应该开始操心这个问题。”话音落地,半藏的眼睛一点点眯了起来,杰西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不管怎样,”赶在进一步被蔑视之前,杰西仓促地再次开口。“我之前没怎么见过你,希望你在这没有感受到不被欢迎。”


“我不打算对任何人施加影响,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我的兄弟。”半藏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姿态紧绷地站着,他手里的扫帚看上去就好像要折断了。只是仅仅看着他都让杰西感到紧张。“我习惯一个人在黑夜里自由行动,这样我就不会打扰到其他人。”


“没这个必要,”杰西一边说一边摆了摆手,烟灰随着他的动作落满桌子。“这儿的很多人都觉得他们已经认识你了。你弟弟成天没完没了地谈起你。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听半藏这个半藏那个。”


“不要认为你对我或我和源氏之间的关系有任何了解。”半藏呵斥着回答,他把扫帚握得更紧了。OK,杰西之前想错了。就算没有弓和箭筒,岛田半藏依然能吓死个人。就连那把攥在半藏强有力的手中的扫帚都看起来越来越像一把武器了。但是,住在杰西身体里的那个南方绅士可从来不轻言放弃。


“好吧,只是别觉得你只能偷偷摸摸出来溜达几个小时。我们都感觉不是很自在,起码我是的,看在老天的份上我还是前守望先锋呢。如果你感到不太合群,那就没有比身处一个‘其他人也都这么想’的组织更好的地方了!”


“你不知道我和源氏的过去,也不知道我到底做过什么。”半藏安静地回答。“如果你知道,你就不会这样同我讲话了。”


“我知道,”杰西慢慢点了点头,一边深深地吸了口手上的烟。“但如果源氏希望你在这里,你就和其他人一样值得欢迎。”


有那么一刻,半藏像是要张开嘴说些什么,但下一秒,武士决定还是沉默更好。


“那么,”杰西重新开口。站起身,他开始收拾自己的雪茄和杯子。“是时候该回床上去了。希望你做个好梦,伙计。”


拖着袜子,杰西在半藏沉默的视线下有点滑稽地穿过房间。等到弓箭手再次出声的时候,他已经离开房门尴尬地走到了一半。


“我不喜欢只是等待,”杰西转过身,只见半藏正对着地板发表言论,就像他要进行一场难以启齿的剖白。“这里的白天没有任何安排。”


“没错,我也没有任何事做。”杰西应声道。“说句实话,弄得我简直想发疯。”


“我习惯命令、安排和秩序。但它们根本不属于这里。我在无尽地浪费时间,而我痛恨这一点。”


“再多一点耐心,”一边说,杰西一边绽开了个希望能称得上安抚的微笑。“我们才刚刚重回正轨。一旦任务开始,日子就会紧迫起来。你可以加入我们每天的训练,虽然我觉得像你这样的弓箭手大概并不需要这种东西。”


“我见过你战斗,”半藏却突然开口。“你是一个值得称赞的射手。”这声表扬来得莫名其妙又猝不及防,以致于杰西不得不在脑海里重过一遍才确认对方到底在说什么。


“噢,这可真是谢谢你。”咧开嘴,杰西取下他并不存在的帽子笑着致谢,或许半藏的嘴还不是那么坏。


“在其他的战斗领域,你糟糕透顶。”


牛仔眨了眨眼,然后摇着头发出一阵被惊吓到的大笑声。


“见鬼的,伙计,你真的是完全不懂得甜言蜜语?”


“如果我让你继续保持这种行为才是真正的不敬。我甚至很意外你到底是怎样从战斗中一路存活过来。”


“我这样很好,而且我还没死。”挺了挺胸膛,杰西用上自卫的语气。


“但你在收获战损,”瞟了眼杰西的机械臂,半藏意有所指。“完完全全依赖自己的武器。如果你哪天没子弹了呢?”


“嘿,这又不是我第一次牛仔竞技。”杰西恼火地反驳。“以前可没人这么抱怨。”严格来说这并不算真相,但至今为止人们已经不再怎么抱怨了,杰西觉得这样就不错。


“你会死的,”半藏继续着,回答他自己的问题,就像杰西从来没张口一样。“我不怀疑你曾经是一个非常出色的斗士,这一点我可以从你移动的姿态看出来。但与此同时,你已经越来越懒惰。”


“如果这是你交朋友的方式,那我必须告诉你,你这方法得有所长进了。”杰西才认识了这人十分钟,这人就开始对着他当面侮辱。牛仔很想知道半藏到底是从哪儿得知了自己的战斗方式,但从目前的印象上来讲,他最好还是算了。


“我这么说并不是为了侮辱你,”半藏答道,声线低沉得像上好的威士忌。“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可以训练你这一点。”


“训练什么?”杰西除了大笑已经做不出其他表情。这一切开始变得越来越离奇古怪了。“我并不需要什么有关怎样射箭的小贴士,但是谢谢你了。”


“就像我之前说的,你的瞄准不需要任何帮助,”向前一步,半藏站到了麦克雷的面前。“然而除此之外的所有都需要提升。”


“我以前有过一个老师……”杰西换上一个不那么幽默的微笑。“结局不怎么乐观,我可不打算重蹈覆辙。”


“日本最顶尖的几位大师曾教授过我各种各样的战斗技巧。而我则用尽一生去打磨并提炼它们。”说完,半藏凑得更近了。杰西不得不努力克制住向后退却的冲动。


杰西比武士高上了几寸,但在半藏咄咄逼人的视线之下,他仍然感觉自己不过是个矮人。或许这是因为此时此刻他身上穿的不过是条运动短裤,加一件他在一所叫做‘桑迪迪克的公路酒吧’门口骑了五分钟的野马才赢来的久远的褪色T恤……而半藏却包裹在整齐的浴衣里。


他希望他至少应该戴上自己的帽子。


“拒绝我的提议,你将是十分愚蠢。”


“我猜也是,”杰西干巴巴地回答。



“那我们就达成一致了。早上你会来见我,进行我们的第一部分。”说着,半藏轻快地绕着杰西迈步了一圈,随即向门走去。“六点整见。”


“什么,等等?”杰西头晕目眩地出声。“听着,我不是真的答应了。你刚刚是不是说了六点整?那他妈是三个小时以后!”


然而他的喊声不过是对着一个人去楼空的房间。半藏消失得是那样之快,以致于杰西开始不确定刚才发生的所有对话是不是自己睡眠缺失所导致的错觉。


“见鬼的到底发生了什么?”牛仔大声地喊问着,然而只得到一间和他同样毫无头绪的空旷厨房。

 *


杰西在房间里另有他人的意识中醒过神来。迅速警觉,他翻过身离开自己原本的位置将脸朝下,接着轻轻地挪动躯体、将手滑向枕头下的维和者。一个心跳过后,牛仔从床上飞快翻滚向一边。左轮手枪高高举起,盲目而凶狠地指向房间内的漆黑一点。


然而下一秒他就重新躺回了床上,左手被用来抵住自己的喉咙将他牢牢钉住,右手连枪带胳膊被压向墙壁。


“搞什么鬼?”杰西抵着压住自己气管的前臂嘶吼出声。


“你没有应门。”一个太过冷静的嗓音在他头顶开口。


“半藏?”望向黑暗的深处,杰西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几个小时前刚见过的日本武士正跨坐在他的身上。“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我差点就把你给一枪崩了!”


听了这话,半藏发出一声哂笑——杰西猜测可能是对方版本的大笑,接着从牛仔身上爬了下来。


“我向你保证,你做不到。”


心有余悸地坐起,杰西揉了揉自己的喉咙,随即将床头的台灯打开。然后半藏就出现了,笔直地站在他的床边,仔细地打量着他。弓箭手看上去像是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没有丝毫的抱歉和愧疚。事实上,他的神情一如既往傲慢冷酷,就跟杰西之前所见的一样。


“天杀的你到底为什么要闯进我的房间?你不知道在我们这儿大部分人进门先敲门?”


“我敲过了,敲了几次。就像我之前说的,你对我试图叫醒你的行为毫无反应。而我不希望把这栋楼的其他人都吵醒,所以我自己进来了。”


“我明明把门锁了,你怎么可能进来?”杰西困倦地揉着自己的眼睛。如今惊吓逐渐退去,心脏也不再狂跳,他终于察觉到自己有多疲惫。“你是什么忍者吗?”


“不是所有的日本人都是忍者。”半藏简短地答道。


“不是所有的日本人都会——”杰西跌跌撞撞地起身摸到桌上的闹钟。“在凌晨六点闯进别人的房间!”


“我们有过一个约定。”


杰西双手捂脸开始思考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竟然沦落至此。而他的脑袋竟也毫无帮助地给出了一系列为什么因果报应决定跑回来找他算账的见鬼原因。所以他迅速斩断了思绪。


“听着,甜心,出门锻炼是我现在最不想干的事情。再让我睡几个小时,我才能合格地战斗。”


“我们有过一个约定,”半藏直接重复了一遍。“我不是那种会出言反悔的人。十分钟后,我在训练房等你。”说完,武士转身只留下发带飘动的痕迹。


杰西颓然地瘫倒在床上,将枕头狠狠压向自己的脸庞。他立刻决定自己死都不会离开这里。半藏也许会回来将他拖拽出去。但,不!先生!杰西·麦克雷宁死不屈。


三分钟过后,牛仔绝望地长叹一声,接着向浴室蹒跚而去。路上小腿磕上了桌角桌角,他一声咒骂。反正一时半会他是睡不着了。


 *

 “十一分钟一英里,”凝视着跑步机上显示的数字,半藏宣布了结果。他只是张开嘴、简单地陈述了事实。然而这依旧是杰西听过的最尖刻的奚落了。


“你知道——用枪最棒的一件事吗?”双腿打颤地从机器上下来,杰西气喘吁吁地开口。“枪的射程很远,根本不需要跑步。”


 “那你都是怎么走进射程里去用你的枪的?你那帽子还附带马吗?”半藏一边冷漠地反问,一边递给牛仔瓶水。杰西立即大口喝了起来。


瞪视着对方,停不下灌水的杰西希望自己的眼神表达出了此刻无法出口的回击。然而半藏只是看着他眨了眨眼,显然无动于衷。


“我没看到你跑步,”饮光大半瓶水后,杰西喘气张嘴。


“我的训练在这之后。现在,我们的重点在你身上。”


他们才到这个训练场呆了十五分钟而杰西已经想冲向洗澡间宣布结束这一切。这个地方根本没有其他人,因为没有人会傻到这个点起来训练。于是,牛仔有一股恐怖的预感——半藏大概会利用到所有闲置的器材让他一个一个操练个遍。


“过来,做一下拉伸。”半藏指了指房间角落里他刚刚铺上的几块垫子。“我在考虑给你设计一系列最适合的常规训练。很明显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已经尽全力让自己免受冒犯了,教练。”说着,杰西赶在他的热身运动前转了转两边肩膀。


“考虑到你格外的……西部。我不打算让你尝试那些动静比较大或者需要太长时间才能掌握的练习。而且还需要制定一些我不在这儿你也能独自完成的日常训练。这里有很多的器材,但你并不是总有机会能用到它们。”


 “看样子你的想法还真不少,”杰西蹲下来开始拉伸他的腿部。


“以及我希望你能尽可能多的致力于此,”半藏的语气就跟之前一样的古板。“不,这样不对。”唐突地拍了一下杰西的大腿,他将牛仔错误的踝关节拉伸姿势纠正过来。


“嘿,”杰西暴躁地骂了一句,但还是挪到了正确位置。


“那你又能得到些什么?”热身了一会儿后,杰西控制不住地问出声。“这个约定看起来非常像只有单方获益。”说着,杰西脑袋里蹭蹭冒出几个构想,比如半藏其实有虐待狂倾向,又或者日本男人其实是个黑爪特工,正悄悄执行着某种格外缓慢、格外细微的暗杀计划。


 “我只期望能得到一些感激和更少的废话,”半藏呵斥着回答。“如果你结束了,那就赶快开始下一项。”杰西闻言做了个鬼脸,接着打起精神迎接更加凄惨的命运。


*

事实证明更加凄惨的命运预示着他差不多感觉快死了。


“不,我做不到了。”杰西嘶哑着开口,他正四肢无力地悬在一个挂起的横杠上摇摆。“我还好着的那条胳膊也要断掉了。”


“不,还不到时候。”带着令人生气的冷静和镇定,半藏一成不变的声线从他背后传来。杰西本来想要反驳,但他已经失去了张嘴的力气。两眼一抹黑之前,他还想大口呼吸着把氧气灌回肺里。


“你只完成了一套十次,然而你还剩下十套没做。”杰西一阵哀嚎。他觉得自己连十秒都支撑不下去了还十套。


“你会搞死我,”牛仔尖叫着指控,他的声音是那样锐利以至于他自己都不怎么能分辨。“我早该知道,你就是想搞死我,你要用最残忍的方式把我置于死地。”


 “专心,”半藏斥声道,声音之冷酷引起了杰西一阵战栗。那恶心到让他无法入睡的沉重又回到牛仔的身体里。朝他怒吼的声音不对,这个训练场也不对,他根本不该在这儿。守望先锋早就完了,他的老师也死透了。偏偏他没死,新守望先锋重组,杰西·麦克雷又回到了这里,回到一个该死的训练场,还附带个在他脖子底下呼吸的新指导教练……他的胃都要翻过来了。逃出这个该死的房间,他想要逃出这个该死的房间,逃出整个基地,然后一去不返。


“你有在听吗?”半藏的话音将杰西从思绪中一把扯回。绕过一圈他来到牛仔的面前,看起来坚如磐石不动如山。“我知道你的体格已经走样,但这——实在是太可悲了。”


“操你,”杰西回答得毫不犹豫。出于全然的怨恨且证明自己并不可悲,牛仔咬牙用力将自己向上托起,以完成又一个脆弱不堪的引体向上。然而,这甚至还没能越过那条单杠。一声窒息般的哀号接着倒下身来。半藏看着他的眼神就像见证了一场极其惨烈的车祸。


“所以,你管这叫可悲?”疲惫地含糊出声,杰西咧开一个虚弱的笑。


“你的呼吸没有规律,你必须跟着节奏吸气。不然你就是在无意义地浪费体力。”杰西垂死般想要告诉半藏明明是之前的无数个项目将他的体力完全耗尽,然而张开口就会再一次失去空气的恐惧阻止了他。半藏说得没错,而牛仔痛恨这一点。


“再来一次,但这一次——”当半藏的双手落在杰西的腰腹之处的时候,后者差点蹦了起来。那双大而干燥的手抵住杰西汗湿成一片狼藉的T恤背部。“用你的腹部发力,深呼吸然后屏住,直到你到达最高点再松气。”


“你得在过程中帮我,”杰西要求道,一点都不在乎这听起来有多软弱。


“我在这儿,通过调整你的呼吸帮你。你比你想象的要强大。”


根据指导的那样,杰西深呼吸然后屏住,直到他抬起自己的上半身越过横杠。腰腹上的肌肉完全绷紧,围绕着的半藏双手提供给他一个牢靠的支撑重心。


“不错,再来。”一遍又一遍,剩下的八套杰西都深深地吸气,将自己举过横杠,呼吸,然后稳稳地降落下来。当牛仔做到第十套的时候他已经颤抖得太厉害以致于视野开始丧失。茫茫的眼前只有一片白色迷雾、搭在他腰上的双手的触觉、以及半藏稳定的计数声。


 “做完了,你可以下来。”杰西不稳地着陆。停留空中太久之后,就连地板都让人感到无比安心。抬起头,他注意到横杠上机械臂久握的所在已经有了凹痕。


“你的呼吸是个大问题。那些雪茄会毁掉你。”


“没错,”跌坐在其中之一的板凳上,杰西哼哼着回答。“大部分生命中有趣的事物都会对你这样。”


“我们会在下一部分课程里着重训练这一点,”牛仔不太喜欢这其中对明天的杰西所暗示的含义。但此时此刻,他只想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去洗澡。


“至于其他的方面,”半藏总结道。“你没有自控,也没有策略。你通过了所有的训练但过程中没有任何技巧。”


“我还以为锻炼这种东西一般都是为了让你感觉好些,”杰西低声咕隆。反正整个人差不多汗湿透了,牛仔索性把剩下的水都倒在脑袋上。他像狗一样摇晃脑袋,并且在有不少溅到半藏身上——武士发出厌恶的声响时偷偷冷笑。


“还不能休息。你得再跑个用来降温的一英里,然后拉伸一下。”


杰西徒劳地开始思考如果他用这一英里来从半藏身边跑开,后者会给他降下多么严重的惩罚。


*

站着睡着差不多两次之后,杰西终于结束了漫长的淋浴。钻进厨房里解决了一份巨大的、超不健康的早餐,他开始寻找源氏的所在。如果这地方真的存在什么人能帮助牛仔处理半藏这种状况,那就只有当初一开始将武士带来的这位。如果连他都摆平不了,那就当杰西只是去找一个比半藏温和得多的人发泄胸中的不满。


他在花园的一个僻静的凉亭找到了正在草上打坐的源氏。忍者正和他的导师——三天前到达基地的禅雅塔——坐在一起,他们看上去都在进行非常深邃的冥想。


杰西别扭地在凉亭的入口处徘徊,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去打断他们。


“早上好,杰西。”源氏用他那明快的电子声开口,夺去了杰西第一个发言的机会。“你找我们有事吗?”


“噢天啊,嗨,源氏,禅雅塔。”牛仔摸着帽子边向他们两个致意,感觉自己像个傻瓜。“抱歉就这样闯进来。”


“我的师傅并不能听见你,他陷入太深的冥想了。”源氏用一个流畅的动作优雅站起。“但你运气不错,至少我还没怎么掌握这个。”


“我能跟你聊会儿吗?”问出声,杰西转过身示意他想边走边谈。


“你,我的朋友,悉听尊便。”


他们散步了一会,简单轻松地聊着些小话题。源氏将双手放在自己的背后释然地迈步,而杰西把大拇指们插进自己的腰带无精打采地拖着步子。牛仔试图找出最合适的渠道将话题引向半藏的身上,但没多久他还是决定直言不讳。


“我昨晚碰到了你哥哥,”他开口。


“你和半藏说上话了?”源氏停下了他的动作。


“没错,难道你没有?”有点被对方的反应困惑,杰西反问道。源氏长叹了一声,无奈,沮丧。


“到达后我试图找过我的兄长几次,但每一次他要么是避开我要么就是简单粗暴地打断我们的谈话。所以我基本上没怎么跟他说过话。”


“但他是和你一起来的,你确定你们不能说上话?”


“我招募了他,没错。但那次见面是我第一次亲身告诉他我还活着。很显然,他当时就不怎么能接受。半藏加入我们的确是因为我在这里,但这不代表着他已经准备好面对我。他是个自身充满矛盾的男人。”


“但你已经原谅他了,对吧,你能接受他待在这儿?”


“是的,但相信我。在那一切发生之后我不是只花了几个星期就重新找回宁静。那是个漫长的过程,而我也必须给半藏同样长的时间。”听完,杰西点了点头。他记得在安吉拉的手术过后自己第一次遇见的源氏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迷惘、愤怒,和现在年长的岛田别无二致。


“但拜托,”源氏继续问道。“你跟半藏说上话了,他都讲了些什么?”


“好吧,那就很有点令人好奇了。他决定来当我的新指导教练。”


“啊,”源氏回答着,以一种特别了然的语气,预示着这场散步还能够接着继续。


“‘啊’,没错。我今天凌晨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就说了不到三句话,非常友好的三句话。然后他就一大早把我弄醒、拽着我的屁股把我拖到了见鬼的训练场!我是说——”杰西张开手臂不知所措地耸了耸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兄长……一直在控制欲上面有点情结。”源氏这样说道。他摆弄着自己的双手——一个看起来还没完全戒掉的用来调节紧张的小习惯。“或者说,当他发现情况不由他所控制他就会……你应该注意到了他并不属于那种比较放松的人群。”


“他紧张得就不像屁股里夹了根棍子,他根本像夹了一整根参天巨木。”杰西赞同地接茬,源氏闻言大笑起来。


“我会亲眼见证你把这话当着他面重说一遍。半藏从来都不会轻易对待任何一个针对他的笑话。”说着,源氏找到花园的一处石凳坐了下来,杰西跟随着他。


“我还记得,当我们还小的时候他干过一件类似的事。他无法掌握一项有关剑术的技巧,而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发生在兄长的身上——要知道他可是大师们的明星弟子——所以,不必说半藏真是非常的沮丧。他的老师告诉他,除非半藏将这项剑术令人满意地掌握,否则他不能继续任何下一阶段的学习。然而我的兄长总是背负着巨大的压力;他是继承人,是肩负着组内所有人目光的大名长子,再加上他本人也对此十分在意……于是为了缓解这份压力,他调出了一部分父亲的安保团队,来没日没夜地训练他们如何去更好地保卫岛田的宅邸。”


杰西试图在脑海里勾勒这个画面:少年半藏对着一群有他两倍大的男人们发号施令来让整个房子的跑动距离呈指数增长。这真是太难以想象了。


“那你们是怎么阻止他的?”


“等到这件事传到了我父亲那里,他就把那些人又从半藏的手下调了回来。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也不用去了解,反正半藏最终掌握了那招剑术然后一切就到此为止。”


“所以你哥哥就是把我当人型压力发泄球在用。”捏了捏鼻梁,杰西叹了口气。他几乎能感受到双眼后方的头痛。“经过了这个早上我算是彻底了解这一点了。”


“他没有让你跟他一起做什么一对一战斗练习吧?”


“呃,没有。为什么,他会吗?”杰西对源氏充满担忧的口吻生起疑心。


“没什么,”忍者比杰西预料的答得更快。“如果他真的这么提议了,我建议你最好拒绝。”


“如果我能够对你哥哥说不,我就不会沦落到这么悲惨的境地了。他太有说服力了,而且我总觉得如果我拒绝他会用自己的箭将我钉成毯子。”


“我真的很抱歉你碰上了这种情况,我的朋友。然而,我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很高兴兄长能找到什么人而不是又一次将自己孤立。毕竟他从来都不擅长与人交往。”


“对,这一点没错。”杰西冷哼出声,接着又立刻反悔。“好吧,他也没有那么糟糕。姿态强硬一点,痛击一下他的脸,也许他就不会让我再来一次心肌梗塞了。或者只是让这一切再来一次?我也不清楚。”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根雪茄,杰西把它点燃、满足地叼在嘴里。“你知道吗?我昨晚碰到你哥哥的时候他正在做扫除,半夜两点的露台扫除。”


源氏笑出了声,笑声里的轻松和愉快让杰西的心脏一阵抽搐。“是啊,这是他从小就喜欢干的事情。一旦他感觉不舒服,就开始打扫。”


吹了一小段口哨,杰西摇摇头。“源氏,你老哥就是一大团长着马尾辫的麻烦。”


“是的,”源氏叹气着回答。“在他杀我之前就已经是这样了。事到如今,我能想象的大概只有更坏。”


抓住忍者的肩膀,杰西低沉地笑了笑。他大概是少数几个愿意听源氏拿自己的濒临死亡开黑色玩笑的混蛋之一。


“我会让你知道后续的。但现在我只想赶在半藏把我拖去什么饭前十英里跑之前长长地睡上一觉,”拍拍源氏的膝盖,杰西站起身拉了拉胳膊。


 “我会尝试去跟他谈谈,但我估计自己并不能在这件事上动摇他。实话说,能接受我兄长的训练也未尝不是件荣耀,你的确可以在他的指导下有所长进。”


 “你也觉得我需要长进?”杰西嘲弄般捍卫着自己。“看看这具身体然后告诉我它需要长进。”绷紧了腹肌伸开双臂,他的动作惹得忍者一阵发笑。


“说真的,我兄长的确适合训练别人这项工作。”


“但你也了解我,源氏。”拉住帽檐的边缘遮住眼睛,杰西咧开嘴笑了起来。“我可从来不会乖乖就范。”



TBC


评论(13)
热度(278)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长路之光 / Powered by LOFTER